当他谈起颜真卿

我跟这位画家在酒桌上相识,
那个中间人并未留意我们已经谈起艺术,
又顺从这个话题建立了初步的好感。
作为诗人,我隐藏得更深,
席上的宾客都当我是会计老师而恭维我
讲课时口齿伶俐、风度翩翩。
我并不记在心里,也没有感激。
当画家问我还有什么业余消遣时,
我坚定地提到了诗。
但他也不怎么懂,正如我不了解他为何厌恶董其昌。
他表示出愿意交我这样一个新朋友,
于是,我在微醺中侃侃而谈。
宴会散场之际,他约我另觅宝地再痛饮几杯。
我停顿了三秒钟,长期以来的防备心理又起作用了。
我不想去侵扰他孤寂多年的湖泊,
那对瞳仁急切、迷人、愿意赴汤蹈火,
但我退守着——我认为偶遇所激发的情谊
还需要漫长的考验,我不忍他看到我落寞的一面,
也提防着成为他单方面倾诉的对象。
我礼貌地说改日再叙。
但从这以后,我们再也没有联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