鲫鱼

第一次,我对他还有敌意,
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青年农民。
钓钩刚下水,半天没有动静,
目光也不集中,东张西望。

午餐中,几个同桌纷纷敬酒,
称赞他的钓技非凡,
小上午就超过其余人渔利的总和。
这一刻,我才注视他,右颊的黑痣

远看如入水的鸬鹚。
后来他谈到人生的宏图,
立志成为江湖顶尖的钓翁。
后备箱的鱼具据称仅仅是

历年投资的一小部分。
似乎失去了理智,朋友们都知道,
他不善言辞,老友协会的演讲
令人大跌眼镜,泛舟不靠边。

钓友俱乐部的老板娘请他
把关进销渠道,他又口吐莲花,
辞了三回;农业局的新农庄项目,
还欠他的津贴不在少数。

前几天校友聚会上竟也见他,
为母校募捐的塔尖上,镌刻着
他最大的数额。而才子佳人
奉献那黝黑的基座。

赏荷的半途,有人提议赋诗,
即兴的表演正为难我;
他出手解围,跟人打赌:
劝说一尾鲫鱼连翻三次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