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遗孀正在拆除书架。
墙上一张人物关系图焕发出的光亮
依然是勤奋工作者的写照。
但它们没能形成一部完整的著作,
写它们的人已经死去。
而收拾它们的人不懂其中的博大精深。
它们戕害了一个丈夫的生命,
尽管他生前自诩凭借它们
他将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。
他的亲属们都同情他留下的一双儿女,
同时也表示憎恨导致他病魔缠身的长期的苦行僧式的沉思,
他们觉得他不该这么孤独、不该自我折磨。
他们以他死后这些令他着魔的东西将毁于一旦为例,
哀叹他没能尽快醒悟过来——过上旱涝保收的公务员的稳定生活。
他的遗孀生前不曾读过他的作品,
现在,她也不应触碰这些不祥之物。
我,自认为懂他,但他常常回避跟我谈起他具体的创作过程;
现在,我被允许在他的书架前任取读物,
我从那排列整齐的书脊上快速地判断
他的品味、他的导师、他写作中可能遇见的阻碍,
可我不便久留——他的亲属们还在嘀咕:
他们的忙碌不许我静静地和他的灵魂进行一次交流。
我也害怕他们误解我也会丧命于类似的嗜好中。
我最后领取的是红色硬壳的路遥巨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