琴师的命运

这位琴师卖掉了他的琴。
他的这把琴是他最珍爱的精神寄托,
比先前卖掉的四把更能见证他艺术上的创新。
他婚后寄居在岳母家,但很快就发现这个家庭没有琴的立足之地。
最初,他按照单身汉时养成的习惯练琴,
但他愈来愈觉察到琴艺上的停滞不前:
他意识到自己这份精神上的享受已触犯家属的利益。
后来,他把琴带到空山去练习,
可当他满面喜悦地回到老人的住所,
严格来说,才刚刚踏入通往那楼房的长巷,
他就换了一个人似的,重又变得焦虑、惭愧、胆怯。
当他闲坐时突然找到了即兴演奏的兴头,
不再是冲突一切束缚,去和他心爱的琴交流,
他常常遏制这些突发奇想——而在他的岳母按时出门去打麻将后,
他才松开反复捆扎的思想与旋律,
加倍珍惜地弹奏出那催人泪下的音符。
他已意识到这些琴的命运,它们的命运不再掌握在他手中。
他师弟改吹丧礼所需的喇叭后,经济条件的改观
也转变成他的压力——老人每次闲聊时
都非常严肃地谈到了如何过上好生活的主题。
他卖掉最后的一把琴时,跟买主达成了口头协议:
在它再度易主之前,他有权来弹奏它,以维护它妙不可言的悟性与音质。